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瞿末予让老吴和兰姨陪沈岱回家接孩子。
一路上,老吴和兰姨都试图和沈岱说话,但沈岱好像被抽空了,头抵着车窗,很久很久都没有反应。
直到车停在了家楼下,沈岱看着那熟悉的单元门,想着他想要保护的老人和孩子都在这里,突然就回过了神,他一把抓住了兰姨的手,恳求道:“兰姨,能不能帮我联系夫人,请她帮帮我。”
兰姨同情地看着沈岱,无奈地说:“夫人现在帮不了你,少爷正在情绪上头的时候,前天还和老爷在公司大吵了一架,谁都不会听的。”
沈岱用恳求地目光看着兰姨。
“阿岱,不是我不帮你,少爷的脾气很吓人的,现在不是时候,我留下才能帮你呀。”
“……留下?”
“我刚被少爷从老家叫回来。”兰姨叹道,“去年我悄悄叫了夫人来,少爷对我很生气,虽然没赶我走,但我不好意思,我就退休了。其实我很想少爷的,毕竟他是我带大的,那天少爷让我回来照顾你们的孩子,我马上就回来了。”
沈岱再无法开口求她,小声说:“对不起,连累你了。”
“你别这么说,我一点都不后悔。”兰姨握着沈岱的手拍了拍,“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,我一是为了少爷,二是为了夫人,我不想少爷以后后悔。夫人其实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,一个……怎么说呢,至少对于夫人来说,能救下这个孩子,对她来说算是赎罪。”
沈岱颤声道:“可是我不想面对他,更不想让丘丘靠近他。”
兰姨再次叹气,低喃道:“怎么闹成了这样啊。”
老吴也透过后视镜,投来复杂的目光。
沈岱认命地下了车,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,才调整好表情,上楼去接丘丘。
姥姥和保姆带了丘丘大半天,丘丘因为见不到他已经哭了两回,他几乎是刚进屋,就听到丘丘兴奋又急迫的尖叫声,小鼻子真的很灵。
保姆把丘丘送进沈岱怀里,丘丘抓着沈岱的衣襟不放,还拱来拱去的,把口水蹭到袖子上,好像在表达不满。
沈岱勉强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,编了个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早上出去下午才回来,以及为什么昨天花了一整天收拾好的搬家行李暂时不寄了。
姥姥被丘丘闹得累了,并没有过多疑问。沈岱随姥姥进了她的卧室,看着她躺下准备睡觉,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,他才带上丘丘的日用品离开。
第一次见到丘丘的兰姨亦是对他喜爱不已。
沈岱总觉得丘丘好像能分辨出自己的喜好,然后以自己的喜好来决定喜不喜欢那个人,每次见到陌生人都是这样,难道alpha天生就这么敏锐吗。如果果真如此,丘丘就会一直抗拒瞿末予,他怎么能让丘丘在一个不喜欢的环境下生活。
沈岱低头看着丘丘,那天真清透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无知,丘丘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从孕育到出生都经历了什么,险些就失去被生下来的机会,如今还要被当做要挟他的筹码。他暗暗咬住了下唇,任何人都别想把他的孩子抢走,任何人。
回到瞿家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整栋别墅灯火通明,好像在等待迎接什么重要的宾客。
沈岱没有下车,从这里只能看到等在门边的恒叔等人,但他知道瞿末予多半在客厅。即便知道自己踏进这栋房子,就不可能再避开那个人,可他的全副意志都在抗拒,他低声对兰姨说:“兰姨,这么多人,丘丘会害怕的。”
“哦,那就走地下车库,直接坐电梯上楼,房间已经收拾好了。”
老吴调了个头,从花园另一侧的车库斜坡开了下去。
沈岱抱着丘丘上了楼,电梯门一开,他就看到了走廊尽头那间熟悉的客房。当初他“寄宿”在瞿家,住的就是这间客房,他好像兜了一个大圈,又回到了原点,然而什么都变了。
走进房间,他曾经睡过的那张床旁边多了一张小床,屋子里也摆了很多婴儿用品,光婴儿奶粉和纸尿裤就有好几个牌子,甚至有些东西明显不是丘丘这么小的孩子能用的,明显是在紧迫的时间内乱七八糟采购了一通,宁可买多也不能有缺。
兰姨解释道:“我们还不知道丘丘平时吃什么用什么,所以先备了一些,哦,你以前习惯用的东西也都配齐了。少爷又聘了两个育儿保姆和一个专门为你准备的营养师,明天都会到岗,这几天还会把家里做一些适合幼儿的改造,你和丘丘需要什么,你想做什么,都可以和兰姨说。”
沈岱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切,表情发木,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,却又牢牢地束缚着他的四肢。他被困住了,他的孩子也被困住了。
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,沈岱顿觉背脊寒凉,甚至不愿意回头。
瞿末予走了进来,看着沈岱背对着自己低着头,衣领里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脖子,后颈处的肉色信息素贴纸被盖在发茬下,若隐若现,他盯着沈岱的脖子,开口道:“还需要什么东西就说,恒叔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们准备好。”
恒叔在一旁点头,并盯着丘丘一个劲儿地看。
瞿末予深吸一口气,有些忐忑地走到沈岱面前,试探地与丘丘对视。
丘丘转着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珠左顾右盼,对新环境很好奇,当与瞿末予四目相接时,他呆住了,口水顺着嘴角溢了出来,屋子里足足沉默了十几秒,才传来丘丘哼哼唧唧的声音,仿佛在犹豫是哭还是不哭。
沈岱抱着丘丘走到窗边,远离了瞿末予,几乎是对角线的最远站位,他低声道:“你们先出去吧。”
瞿末予想靠近又不敢,他瞥了一眼沈岱随身的保姆包,忍不住说:“你把白……”当着其他人的面儿,他实在没脸提起另一个alpha的名字,憋屈地问道,“你把替代信息素也带来了?”
沈岱正眼也不看他:“出去。”
瞿末予对恒叔说:“你们先出去。”
恒叔和兰姨几人只好退下了。
当屋里只剩下俩人时,瞿末予温声道:“阿岱,上次丘丘生病的时候,他已经接受了我的信息素,给我们一些时间,他一定会想起我是他的alpha父亲。”说着便要走过去。
“你不要过来。”沈岱抬起头,瞪视着瞿末予,眼中既有恨又有怕。
瞿末予看着缩在墙角的他的omega和他的孩子,沈岱的眼神像刀在剜心,他们本是一家人,应该其乐融融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,可是他的老婆孩子都如此抗拒他,他现在竟然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?!他倒吸一口气,以纾解胸臆的闷痛,他低声说:“丘丘应该适应我,他不需要替代信息素。”
“他从来就不需要你。”沈岱轻轻抬起手肘,让丘丘的后脑转向自己,不让他看瞿末予,“出去。”
瞿末予见沈岱的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,不敢再多说什么,他默默看了俩人一会儿,留下一句“早点休息”,便开门走了。
沈岱浑身脱力般坐在了沙发里,他呆坐了很久,才将脸埋进丘丘的小胸脯,无声地流下了眼泪。